生育率也是人權問題

【楊文山】

今年七月的《科學期刊》（Science）有一系列人口學論文與專題報導，討論目前世界人口問題。其中有篇專題提到台灣政府目前所推行的人口政策與鼓勵生育措施，這些人口政策並與其他亞洲區，如日本、韓國與新加坡的人口政策比較。去年台灣婦女總生育率低於零點九，是世界上最低，如果將此一婦女生育率水準，換算為台灣婦女的年輪生育率，估算婦女一生的生育水準，未來大約近於百分之二十的台灣的女性，一生將不會養育子女，這是一個相當驚人，也值得重視的一項未來人口趨勢。

人口學家認為總生育率低於一點三的水準就是所謂「超低生育率」，因在一個沒有人口移入、移出的社會中，如此低的婦女總生育率，將導致人口在一個世代，也就是四十五年的時間，減少近半。未來台灣社會的經濟發展會停滯不前，而老人照護問題將十分嚴重。

目前內政部發表的台灣婦女的總生育率是時期別婦女總生育率，也就是以當年的婦女生育率做為計算基礎，所得到的結果。但要注意的是台灣女性一生的世代生育率，也就是婦女在五十歲完成生育時，所生的子女數。據最新的估計，台灣婦女完成生育時的世代生育率，大約是一.三至一.五左右，而非目前的○.九。這樣估算也須考慮到台灣婦女的生育步調是否繼續延遲，因如果台灣女性繼續遲婚、不婚，且生育第一胎的年齡繼續延後，則很多台灣婦女可能無法達到理想生育子女數目。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齡大概是三十四歲左右，如果決定生育，就要把握最佳時機。

當前我們社會對於生育問題，經常看成是個人的抉擇，但一個社會的生育數量多寡，也影響每一個人的未來。今天沒有人願生養小孩，二、三十年後，我們的社會也沒足夠的經濟、工作人口來繳稅，支持社會福利與醫療體系；如果未來的社會福利、醫療健保無法繼續維持，目前的低生育率問題，也是我們全民的必須要重視的一個議題。所以我們的社會應該將超低生育率問題，年輕人為什麼不生、不育，看成一個「人權問題」，個人有權選擇生與不生，但是社會中想要生育子女的個人，就必須要全民，也就是我們的社會伸出友善的手，幫助這些想要生育的社會成員，有能力、有意願達成他們的願望。政府需要提出一套更完善的生育政策，讓年輕人步入婚姻，也願意生育子女，同時也養得起，我們目前需要社會產生共識，提出有效也可行性的政策，提升生育率。

政府目前推出的生育獎勵與生育補助，需要全體社會的支持。世界其他地區，生育補助的金額更高，例如俄羅斯的偏遠地區，生育補助金額高達美金七千元。人口學者認為政府的人口政策對於生育率的提升，可能效果有限。因為在二○○五年左右，大部分低生育率的國家，在政府提供人口補助時，生育率都穩定的回升，因此人口補助政策對於生育率上揚的政策效果的因果關係，很難確定。可是，人口學者也認為，如果沒有政府沒有明確的人口政策，生育率的狀況可能更行惡化！

台灣今年的婚姻潮，可能會帶來明年的龍年效應，生育率做小幅的提升。但是政府真正面對的問題是龍年效應後的生育率，是否能夠緩步回升到達一.三的生育水準，才是真正的挑戰。台灣的養育子女費用過高，一位七到廿四歲的在學學生，年齡別的國民所得，花在教育的費用上是歐洲福利國家的十二倍左右、美國的四倍，如此的高額花費，讓養育子女成為父母過重的負擔；此外，女性如果因為生育離開就業市場，所損失的潛在工資也相當高，在台北，女性因為生育離職，大概一年損失的收入是八十萬元；養育子女的高額費用，與女性因為需要維持工作，不願離開工作，都是未來政府需要面對的問題。（作者為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）


(2011-8-17/中國時報)